第5章 府里有人睡不好了(第1页)
一连数日,裴祎寸步不离守在林妃床榻前,无心顾念其他事。见她醒来,眼神柔软,不愿有片刻松脱。林春宜抚过他眼下乌青,既嗔又怜,柔声道:“夫君就是这样照顾臣妾的,反倒让自己瘦了一圈,臣妾看了好生心疼。”“你如今能安稳醒来和孤说话,孤已经心满意足了。”未央阁尚待修葺,她一直住在主殿,不比后宅深深,外头动静响起,她不禁拧眉。“外头上有些吵。这几日总有人登门送药材和名贵陈设嘘寒问暖,也不好推辞,孤可以和他们说一声。”这话倒是让林春宜的心高悬来。“想必近臣重臣,该来的都过来了。不知今日是谁这般有排场?”裴祎挑眉,“定是易栋。他行事一贯张扬直接,春宜别恼。易妃已静思多时,今晨特地向孤请求,希望能与叔父叙旧,孤便也允了。”语毕,他朝榻上人自满地笑:“孤可没放出去,她人还在静思堂。她也算间接失职,孤得给她长些记性的。易栋是她娘家人,去那探望并无不妥。”这下好了,林春宜悬着的心终于死了。其实,她比谁都希望易栋带着东西过来,唯独不希望易衔月先见着那人。她的脸顿失颜色,这样安排合理到挑不出半点毛病,她无从下手追问更多,只得装上一抹勉强的笑。“是阿,这样也好。易栋送来的东西,殿下可先行点好收起了?”裴祎摇了摇头,“你父亲送来的药材都快堆满库房了。易栋不过是个五品小官,手中能有什么好货色?既然送到王府门楣下,易妃拿些去用,孤觉得无妨。”他面上掠过一抹狡黠,轻捏女人脸颊,“孤虽不懂,莫不是孤的春宜吃起飞醋来了?放心,孤答应你的事不会变。”“臣妾自然知道,夫君心里只有春宜一人。”她钻入裴祎怀里,眼神晦暗,心绪早已飞到别处去。·王府,静思堂。易栋跨过数个门槛,终于来到这别致之处。好冷清,他从未见过哪位得势的王妃落得这般境地。但他不敢轻忽怠慢,只因贺礼莫名抬来这处,恐怕节外生枝。易衔月坐在堂中,摸索出一张藏于赠礼隐蔽处的纸条。为了递消息进王府,如此费劲心思,好一盏价值连城的灯盏,她的好叔父可下了血本呵。想到即将要见到他,易衔月心里深深悔恨。易栋,她的好叔父,在父亲母亲接连亡故后,抚养自己数年,对她说不上亲近,但从没少过吃穿用度。后来,也是这个人流泪求着她嫁,亲手把她送进太子府。“月儿,叔父愧对你父亲,愧对你。为了易家,涓涓她还小,只能由你承担这份责任了。”易衔月知道,叔父最疼他的嫡亲女儿易涓涓,断然不可能让她进到那不得见人的深宫。她想,涓涓虽然年幼,倔脾气已初见端倪,恐冲撞了太子,往后也难入选其列。易衔月终究应下这桩孽缘婚事,也是此生一步不可悔改的错棋。见到他,他既为易家做了这么多事,怎能轻轻揭过,应当好好谢谢这个卖亲求荣的老东西。叔父也不必和她这个自家人客气,这是她易衔月作为京城唯一的武安侯血脉该做的事。稍显疲累的男人郑重行礼,见易衔月脸色惨白,连忙关心起来。“月儿,怎么瘦成这样,是有什么事吗?”“易大人见笑,无妨。倒是我时常牵记,北疆事还顺利吗?”蒙了易衔月封太子妃的恩,易栋的官职节节高升,但有易小将军在前,他身居五品许久未动了。不过借着光,他张罗了好些肥差,诸如运送官银粮草,人虽受累,银子可一点没少赚。何况大臣还得卖他点脸面,易妃已无父母亲,他算半个国丈,在人前好不威风。“依仗娘娘,一切顺遂。”易栋得了她的准许坐下,心中感慨侄女如今不得宠爱,在府里无所依靠,才肯献出传家兵书,好让他来帮衬些。但到底远水救不了近火,他身为外戚不能插手后宅;易妃不得宠,已成弃子,眼下只有……易栋终于开口说他的正事。“娘娘,遵照上边那位意思,殿下的事怕是也近在眼前了……”易衔月抬手,打断了他的话:“此事不宜私下揣测。易大人如此挂心?”“恕微臣直言了。府中林氏与娘娘如麦芒对针尖。再荐其他官家女也可,但异姓之人终归靠不住,得一个知心者协助才是上策。”易衔月抿了口茶水,心下了然,不发一语,等着眼前人开口。他顿了顿,有些无措:“小女涓涓,年后及笄,贤淑端美。有幸与娘娘一处长大,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。”“沁琉,这壶茶重新沏吧,味不对了。”易衔月背过身嘱咐,心中震动,他易栋,究竟对得起谁?前一世,她锒铛入狱后,易栋就迫不及待地把女儿献上,心性甚高的妹妹没过多久被裴祎和林春宜折辱到郁郁而终。好一个贤淑端美,四个字,概括了妹妹活生生一条命啊。现在得了那本“传家兵书”,当上林妃的狗,立刻尾巴翘到天上。按耐不住上门送人,生怕妹妹在家多待一天。好一个两头通吃,眼前这男人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,都不足为奇了。易衔月一笑,放下茶盏,一切如她所预想。“堂妹素喜诗书,吟诗作对,怎转了性子,专注闺阁兴趣了。”“微臣教导不周,涓涓年纪到了,也懂得该如何做才对。”易栋有些看不透侄女的想法,此番请他来,难道不是为了他快些送个贴心人吗?生怕计划落空,他连忙追问了几句。“自会办妥。然而殿下近日关爱林氏,府中事多,择良日再提更稳妥。你先不要声张,容易遭林氏妒恨。”是了,一经林春宜的手,自己闺女肯定无缘荣华。这事多亏没走漏风声给她,留了一手,还是让易衔月来办妥当。易栋以为他得了准信,压下心底惴惴,千恩万谢地告退了。临走时还从衣袖里掏出一方红匣,说是涓涓亲手做的金缕丝绢花,请她笑纳。易衔月端详起那支绢花,本想烧毁,末了还是收了起来。“单把匣子烧了吧。”他前脚刚走,面上洋溢笑意的沁琉就来报喜了。林春宜在裴祎面前千求万求,说无故关着别人有损功德,要裴祎现下立刻解了易衔月的禁足。“小姐总算能自由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