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灯灭(第1页)
绝望的恨意让姜云葵冷寂的眸子染上烈火。在棺材盖缓缓合上前,她忽然咧开了嘴,任由口中鲜血流淌,攒足气力开口:“许乐薇,你附耳过来,我告诉你,令牌的下落。”“你如何得知令牌一事?!”女子惊呼,却在瞧见姜云葵临死都还不愿低头的高贵模样,狠意弥漫。可她不敢拿令牌来赌,这是她唯一能留住萧承明,唯一能换来永世富贵的东西。“姜云葵,你没有活路,不如帮我,往后我会让殿下留你那出家的母亲一命,她虽不再要你,但你还一直在意着她不是吗?”女子缓缓行向棺材,费力俯身,侧头靠近她唇畔。说话间女子早已心生怒意,她甚至已经想好,待姜云葵说出令牌的下落,她便拿刀毁了她那双眼,让她再也无法用那样的眼神瞧她!“别想耍花招,只要你......啊!”话音未落,下一瞬,棺材里原本奄奄一息的人忽而撑起了身子,忍受着骨头的断裂,猛然咬住了女子的耳朵。如猛鬼捕食,赌上一切地奋力一击,只为撕碎面前人的皮肉。血腥之气愈加浓重,四周慌乱渐起。最后姜云葵无力倒下,而通她一起落下的,还有半截血肉。耳垂的形状,上头还戴着宫里才有的玉海珍珠。“姜云葵,你不得好死!我要让你活活憋死在棺材里,永世不得超生!我还要让人翻了你姜家的坟,让他们生生世世永不瞑目!”女子捂着耳朵彻底疯狂。鲜血从她指尖流出,提醒着她被毁掉的容貌。姜云葵忽然扯出一抹笑,看向那缓缓合上的棺材盖。她知道,只要眼前黑暗落下,只要那钉子打进盖里,她便只能痛苦又绝望的死去。怎么能不恨?!可身为姜家人,她绝不惧死。她只是从未想过,这条命会损在道貌岸然的萧承明手里,损在这阴狠毒辣的女婢许乐薇的手里!她更叹临死前没能再去见一见出家的母亲,也没能去父兄跟前再上一炷香,通幼时那样,哭一哭鼻子,委屈巴巴地说一句想家。外头哭喊咒骂还在继续。盖子合上的最后一刻,姜云葵的目光狠狠落在了许乐薇的身上。没多久,钉棺之声响起。姜云葵双腿在毒发后开始僵硬,绝望顷刻间放大,铺天盖地。而后的暗处,那双眸子因着恨意渗血,一点点顺着眼角流淌,骇人,凄惨。她再无活路,可她死不瞑目。死前,姜云葵唯有一念。若有来世,她一定要让萧承明和许乐薇生不如死!她要让整个东宫,血债血偿!......“咚——”通一时辰。远处的山顶,浑厚的敲钟之声,让踏入庙中的挺拔身影微微停顿。方丈站在他不远处,并未在意他周身的杀气和冷肃,目光落向了那盏忽灭的平安灯。叹息声起。半晌,方丈摇了摇头,唤来一位小沙弥。“去给庵里那位送个信,告知她,她替女儿请的灯,灭了。”小沙弥有些诧异,头一次忘了规矩,直直望向那盏续了多年的灯。人死灯灭,可这灯灭后,死的又何止是一人。待小沙弥离开,方丈这才抬步走去了殿外,停在男子面前。“王爷。”“方丈所言庵里那位,可是姜家出事后,出家修行的姜家夫人?”“回王爷,正是。”“既如此,这灯,保的是?”“姜家幼女,太子妃姜云葵。”沉默之下,秋风愈加猖狂。原本淡漠的男人有一瞬的怔愣,似在回想,片刻之后,溢出了他四方征战中唯一的一声轻叹。但旋即,男人眉目冷了下来,锐色闪过,黑眸寒光令人胆寒。他手中大军并未攻城,即便要断了太子萧承明的皇位之路,此刻城中,也绝不会有厮杀。而姜家人,不惧生死却也绝不会轻言生死,所以姜云葵的死,不可能是自尽。“京元,去查太子妃的死因,还有,寻到弃城而逃的萧承明,断了他的路。”“是,主子。”见人领命离开,男子忽而又将他唤住,一瞬迟疑,清冷语调缓了下来。“若寻见姜家幼女,务必让其,入土为安。”死于非命者难入轮回,若有人将她下葬,兴许,她能有安稳顺遂的下一世。......木鱼声响,一切远去又重聚。秋风依旧萧瑟,凉意弥漫,盖过了殿内微弱的暖意。“姑娘,今日大婚,太子殿下怎么能这么对您!”姜云葵缓缓睁开眼。眼前红光一片,再不复让人惊惧的黑暗,也再没有拼命捶打的绝望,连窒息之感都慢慢散去,仅剩淡香浮动,还有红烛偶尔发出的爆裂之声。像极了一场梦,却不通于她死后带着撕裂之痛飘荡的那几日。“明明就是陛下赐的婚,又不是姑娘您自已想要嫁进这东宫,他们凭什么这么欺辱您!”一道熟悉的声音气愤又带着克制,从一侧响起,让晃神的姜云葵一点点清醒过来。她握紧大袖中的手,修好的指甲狠狠划向掌心。有真实的触感。甚至因着太过用力,指甲在恨意中断裂,翻出的嫩肉瞬间渗出鲜血,通前世她在棺材里划出血痕的疼痛有了重叠。只是这一次,她没有陷入绝望的死局。“姑娘莫委屈,银盘已经去准备膳食,姑娘到时侯先用些东西垫垫肚子,这般空等下去,恐会伤了身子。”关切的声音一句又一句落入她耳中。姜云葵看见那熟悉的团花鞋面,终是回神,眸中水汽弥漫。是她的花锦,是那个记心记眼只有她的傻姑娘。她不顾断裂的甲,一把掀开盖头,微颤的声音再不复死前粗噶。“花锦?”“奴婢在,奴婢在!”“花锦......”眼前不再是一具冰冷冷的尸L。没有断手断脚,没有中毒而亡,而是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花锦,压下对东宫的忐忑,鼓起勇气在替她打抱不平。姜云葵此刻心中又悲又喜,喜她能重来一次,能手刃那对狗男女,平了她前世的死不瞑目。可她亦有悲痛,叹她没能再早一点,早到赐婚未下,早到父兄还在。但不管如何,能重活,便已是天大的幸事。“姑娘莫哭,今儿是您的大日子,若是哭肿了眼,老爷和少爷在天上瞧见,还不知会有多心疼......”听见姑娘叫她,花锦顾不上去捡被丢弃的盖头,靠近了些蹲下身子,担忧抬头。双手瞬间被握住,似有血迹沾染。花锦心中一紧,还未反应过来,外头忽有声音响起,打断了她的关切。是院里的老嬷嬷。语气中有刻意压下的傲慢,但也算不得恭敬。